第1179章 “蒿里”（12）（1/2）

第1179章 “蒿里”（12）

踏！踏！踏！

黑傩太上爷、李黑虎两个跟随焰网游丝，行至这分外寂静的地域内。

他们的脚步声被寂静的阴风裹挟着，在黑暗中传出很远。

萦绕在二者指间的焰网游丝，在昏冥的虚空间变得扭曲，一时穿入冥冥之中，一时又扭曲着，不知所踪。

“这……

该去哪里找寻猪子的踪影？”看着在昏冥虚空里扭曲、不知去向的焰网游丝，李黑虎有些傻眼，茫然地说道。

黑傩太上爷瞥了李黑虎一眼，那张赤红的面孔上，漆黑的眼睛观察着周遭的情景，他的声音放低了许多：“阴间诡谲、不可揣测的情形太多太多，而今既然追索不到主人的影踪，我们便不要贸然前行了——或退回原处，或呆在原地，都比贸然前行要好许多。

主人今下应当安全无虞，他的层次比我们高出太多，等他主动来寻咱们罢。”

“怎么确定猪子当下是安全的啊？”李黑虎又问道。

“若他死了，你也就看不见我了。”黑傩道。

“香甜的梦……”

他喉咙里发出含混的音节，那些模糊的音节，隐约组成了一首年代久远的歌谣。

老车夫对此充满感激。

领到银子，我每天给你的草料里多添两把豆子……人家就看上你我两个老牲口，指定要咱们来送货，我肯定会好好待你的，谁让你能给家里带来收入呢……”

瞎眼老车夫颤颤巍巍地跳下了排子车，嘴里言语着：“是货来了？是货到了？”

“嘎！嘎！”

这瞎眼的骡马与车夫，并非死物。

原本翘起来的车头，因为肿胀女士仰脸躺在排子车上而被压平了。

阴森而聒噪的啸鸣声从破碎晦暗的苍穹中传来。

他未有再向老车夫问询什么。

但在这阴间之内，苏午薪火完全无法接近‘大嘴乌鸦’，也就更无可能将之点燃，祭祀给自身性魂了！

阴间对它所包容的死物，似乎格外地庇护。

好在他离开那片寂静阴土，回到肿胀女尸先前盘踞的阴沟之后，那种紧迫的、惊惧的感觉就倏忽消去，一切重归平静。

黑草丛内的某条小路上。

那紧抓着大嘴乌鸦的肠子的苏午，亦跟着松开猩红的条索，身形落向阴土大地之上——他周身缭绕起熊熊金色焰火，一道道焰火如怒龙般陡冲向盘旋向昏暗破碎之天的‘大嘴乌鸦’，却被大嘴乌鸦振翅时掀起的阴风气流尽数扑灭。

“嘎！”

——或许正是因为自己这匹老骡子有识途的能力，能把货物送到主顾指定的地方，所以对方才选中了自己来帮着拉货。

悲凉的歌声，在冷风里飘散。

它一双巨大的、不剩几根羽毛的羽翅在阴土上掀起大风，荡起滚滚烟尘。

二者做出决定，即沿原路折返。

“快些走……到了蒿里，就能领银子了。

它那道象鼻子上蜿蜒出的两根触须，悄无声息地垂在肚腹上，头顶的帝王平天冠珠帘无声息摇晃。

黑傩太上爷感应着四周诡谲的寂静，他摇了摇头：“先回那女尸先前盘踞的阴沟里去罢——这个地方有些不对劲，咱们两个留在这里，恐生变数。”

那肿胀女尸就落在瞎眼老车夫身后的小路上，它落地以后，身躯便急剧坍缩，很快就变得与寻常人身形一般无二，只是浑身淤肿。

它盘坐在寂静地域尽头，整片寂静阴土都在无声无息地朝它汇集、挪移，归拢进它四周扭曲的水波里——它自身好似化作了一口混洞，要将整片寂静阴土都容纳进去，包括当时立身于寂静阴土上的黑傩太上爷、李黑虎！

老车夫挥舞手里的鞭子，口中吆喝着：“走，走……”

高耸的黑草丛里，仅能看到比黑草丛还高耸的几道半倒塌的牌坊柱石的遗迹。

乌鸦大叫着，从大地上掠过，将嘴里的肿胀女尸掷向大地。

寂静阴土的虚空里，弥生出的水波幻梦顷刻破碎了。

每到月初及月末的时候，只要拉着车到家门口的河坝边，就会有人把货搬上车，老车夫只要捆好了货物，他的这匹老骡马，就会自行把货物拉到指定的地方——‘蒿里’。

这‘大嘴乌鸦’脱离阴间之后，是否也如当下一般‘凶怖’，掀起狂风就能扑灭苏午今时层次已经颇高的薪火，苏午尚且不能确定。

他养的这匹老骡马却知道该怎么走。

“好梦易醒……”

一颗颗血红瞳仁注视着破碎幻梦里，隐约显现的‘黑傩太上爷’背影，淌下两股透明的泪水。